&esp;&esp;姬淮刚上山，看见的就是他徒弟公然偷懒，丝毫没有风度地蹲在地上写写画画，连衣服边都沾染了污泥。

&esp;&esp;他皱着眉走上前：“你在干什么？”

&esp;&esp;胥清风吓了一跳，忙扔了树枝，用手在地上乱抹，想要盖掉地上的字迹。

&esp;&esp;可他才学字不久，一横一竖尚且笨拙，一笔一划写得极深。用脚踩倒方便，用手哪里是那么好抹去的？

&esp;&esp;抹得急了，他吃痛地“咝”一声，抬起手，掌心赫然是一道新鲜沾着沙土的口子，鲜血直往外冒。

&esp;&esp;姬淮垂眸看他写的字——每个字都差不多有半个手掌大，笔画稚嫩但极为工整，看得出写它的人是花了心思。

&esp;&esp;王二，张大壮，王小虎，李小妞，赵德顺，钱万贯……

&esp;&esp;姬淮的视线落在末尾的两个字上——

&esp;&esp;“鸡槐”

&esp;&esp;槐字还被抹掉了大半的“木”，只剩下个“鬼”。

&esp;&esp;姬淮心口一窒，移开目光，不忍直视。

&esp;&esp;之前他图方便，只给胥清风说了自己名字，没告诉他那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esp;&esp;这下好了，恶果反馈到自己身上了。

&esp;&esp;胥清风正要撕了袍子的一角去按住伤口，冷白色的修长手指闯入眼帘，指尖夹着一方干干净净的白色手帕。

&esp;&esp;“拿着把手擦干净。先回去沐浴。洗干净后来本……为师书房找我。”

&esp;&esp;姬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要是按着以往，面对这么个脏兮兮的人，不一脚把他踹开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还给他递帕子让他擦干净。

&esp;&esp;大概再冷情冷性的人，在面对自己亲自取了名字的人或事面前，都会多上几分耐心和特殊。

&esp;&esp;胥清风接过手帕，鲜血便迫不及待地渗透进去，雪白中一抹突兀的红，像天鹅身上破碎的伤口，更美，却也更脆弱。

&esp;&esp;胥清风攥紧手帕，不舍得放开。

&esp;&esp;沐浴过后，胥清风香喷喷地来到姬淮的书房。那方白色的手帕被他晾在床头，打算私藏。

&esp;&esp;姬淮站在书桌前撩起眼帘，示意胥清风过来。

&esp;&esp;胥清风站在书桌前，右手握着毛笔。

&esp;&esp;姬淮站在他身后，半搂着他，右手抓住他的手。

&esp;&esp;“姬，淮。这是我的名字，会写了吗？”姬淮侧过头问自家小徒弟。

&esp;&esp;胥清风僵着身子不敢动弹：“会，会写了。”

&esp;&esp;姬淮松开他，后退一步：“会写，就写给我看看。”

&esp;&esp;胥清风松了口气。

&esp;&esp;这么大半年，他跟他师尊没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骤然间挨这么近，他总是有些不自在。

&esp;&esp;他又蘸了蘸墨，一笔一画，在纸上写下“姬淮”两个大字。

&esp;&esp;这回没写错。

&esp;&esp;他有点心虚：师尊的名字这么好看好听，却被他写成了那样。师尊还没生气发火，真是温柔。

&esp;&esp;温柔？

&esp;&esp;如果让旁人听到真是要笑掉大牙。

&esp;&esp;姬淮自己也不这么觉得。

&esp;&esp;他不生气发火，一方面是因为这是他徒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没必要。

&esp;&esp;一巴掌扇开就好了，何必浪费自己的情绪，影响自己的心情？

&esp;&esp;姬淮看了看他的字，难得给他放了个假：“这么些天修炼也辛苦了，今天下午就休息一下午吧。”

&esp;&esp;胥清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姬淮继续说：“……刚好在房中，好好把字练练。”

&esp;&esp;哦。

&esp;&esp;胥清风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高兴。

&esp;&esp;练字嘛，多轻松的事。总比天天扎马步挥木剑来得轻松。

&esp;&esp;而且，他其实很喜欢读书写字。

&esp;&esp;他喜欢闻宣纸和墨水的味道，喜欢笔尖触在纸端的感觉，喜欢毛笔在纸上滑动时，留下的优美的笔迹。

&esp;&esp;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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