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李慕下也没有那种爱好。但,不想你的病被别人知道,就闭上嘴。”对方冷冷看了少年一眼,成功地制止了对方挣脱的动作。
&esp;&esp;——崔墨笛的表哥,眼前落魄的酒鬼,正是被百姓亲切地称为“八郎”的琴师李慕下。
&esp;&esp;就在这间酒楼里,裴昀第一次听到有人清清楚楚地问他:“你恐高?”
&esp;&esp;二
&esp;&esp;没错,裴昀恐高。
&esp;&esp;他的病是奇怪的恐高症,只要站到高处往下看,就会心跳加速、舌根发麻、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来。他在高楼喝酒,从来不会选择靠窗户的位子;别的进士们去登高塔远眺,他坚决不去。甚至连骑在突厥骏马上,往地面看时,他也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esp;&esp;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得这种怪病。
&esp;&esp;“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恐高?”李八郎毫不客气地把少年扔到马背上,一扬马鞭。
&esp;&esp;“我天生就有恐高症。”骏马扬蹄飞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裴昀又有晕眩想吐的感觉。
&esp;&esp;“不可能,没有无缘无故的恐惧,而是你遗忘了什么事情。”
&esp;&esp;“遗忘?”少年愣了愣,随即摇头反驳,“我的记性一向好的很。”
&esp;&esp;“和记性没任何关系。”李八郎的声音低沉,“遗忘,有时候是一种自我保护。如果你曾经遇到过可怕的事,而你无法接受这巨大刺激,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也许你就会忘掉它——事前和事后的细节与经历你都记得,但事件本身,会被完全遗忘。无论你如何用力,也想不起来。
&esp;&esp;“表面上你是已经忘记了,但你无意识中一直在用很大的气力压制它,你在与你的恐惧搏斗,站在高处往下看时,这种搏斗就被放大出来,让你的身体和精神都无法承受。要治好你的恐高症,只有一个办法——
&esp;&esp;“就是你自己想起来,你为什么会怕高。”
&esp;&esp;一直到被琴师带回家,少年都在想对方的话。马背上的颠簸让他快吐出来了,难受得很。他在头脑中搜索时,只觉得空荡荡的,什么痕迹也搜寻不到。
&esp;&esp;——就像院子里堆的那些空空酒坛。
&esp;&esp;阳光正好,池塘里开了一池歪歪斜斜的荷花,仿佛主人个性不拘章法,满池清荷也开得潦草。清风吹来,一片荷叶露出浅白的叶背,像是无声裸露的秘密。
&esp;&esp;少年皱着眉头,突然抬头:“我想起来了!”
&esp;&esp;李八郎刚把马拴好,回过头来,神色为之一动。
&esp;&esp;“上次杜欠揍那家伙欠了我三文铜钱,现在还没有还给我!不讨回这三个铜钱天理不容!”
&esp;&esp;“……”
&esp;&esp;“还有,我约了叶校尉今天下午去赌场!”
&esp;&esp;“……”
&esp;&esp;“还有章台的王姑娘……”
&esp;&esp;“够了!”李八郎沉着脸大步走过来,突然将少年摁到身后的树上,稳稳捏住他的双肩。
&esp;&esp;裴昀大吃一惊:“干什么?”
&esp;&esp;……天下第一琴师不会是个变态吧?
&esp;&esp;李八郎面无表情地将他的肩捏了捏,又认真地捏他的胳膊、双手、双脚,最后抬起头来:“这么好的骨骼天资,为什么不练剑?”
&esp;&esp;少年怔了一下。
&esp;&esp;——练剑?
&esp;&esp;“你不想学剑吗?”李八郎站起身来,认真而欣赏地看着对方,带着几分遗憾地吐了口酒气——
&esp;&esp;“天赋,不是用来挥霍的。”
&esp;&esp;四目相对,裴昀心中一震。对方仿佛能看透他心中所想……他一直想学剑,比任何人都想!
&esp;&esp;挥戈塞外,纵横沙场,正是他心中所愿。
&esp;&esp;可是……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熟悉温暖的人影。
&esp;&esp;“从今天开始,”李八郎毫不废话地说,“跟我学剑。”
&esp;&esp;“不行。”裴昀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能跟你学剑,我此生只拜一位老师。”
&esp;&esp;三
&esp;&esp;世上总有些东西是唯一的。
&esp;&esp;对裴昀来说,这唯一的东西是童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