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是有什么东西吗?
颜鸢悄悄想。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望向那边了,在楚惊御搜山之时,在全部人伏跪在地之时,他的目光总是意有所指地望向御庭山的山峰。
颜鸢顺着楚凌沉的视线,也望向高处。
洛子裘低声道:“娘娘在看什么?”
颜鸢想了想,问他:“这座山的山顶有什么?”
洛子裘的扇子微微动了动,面不改色问:“御庭山山势险峻,极少有人上去,峰顶大概只有山色风光吧。”
颜鸢若有所思,只有山色风光么?
洛子裘道:“娘娘为何忽然对御庭山峰感兴趣?”
他问得不太经意,眼角却留着一丝光,若有若无地观察着颜鸢的脸色。
颜鸢只当是没看见,随意道:“没什么,只是见陛下方才在看,好奇罢了。”
洛子裘道:“陛下许是乏力走神了吧。”
他说着,自然而然地朝着楚凌沉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楚凌沉果真如颜鸢所说正在看着山峰。
人群还在跪拜。
楚凌沉一身黑锦朝服站在其中,身周难以言说的肃穆,此时此刻他抬眼望向山峰,漆黑的瞳眸中噙着一丝凛冽的微光。
他显然不是乏力走神。
洛子裘愣了愣,脑海中的某个记忆不经意地复苏。
他忽然呼吸急促,脸色煞白。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要不远万里运尸回帝都;
为什么非要等到祭祀皇陵的时间才下令运回;
为什么明明可以在山下认尸,却要冒险运上御庭山;
为什么……明知是皇陵,却还是下令把尸体带上山顶火化;
……
从一开始,楚凌沉就没有打算把那三具尸体再运下山。
三年前那一场雪原诛杀,凶手至今无处可查,但罪魁祸首极有可能就在今日下跪的这些人中。
他早就已经谋划好了。
找到那个叫宁白的小将,把他的尸体带上皇陵。
他的身体在山顶被焚化,灰烬会融进御庭山的每一寸土地。
不论真凶是谁。
不论他是否在此刻的人群中。
不论再过多少年。
只要御庭山还在,只要他楚氏的皇庭还在,整个朝野上下所有人都必须年年来到这里,到这几位将士的埋骨之处。
跪伏,感恩,谢罪。
世世代代皆如是。
……
折扇被捏出了道道褶皱,洛子裘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他瞪着几近裂开的双眼,往日的儒雅已经荡然无存,只死死盯着楚凌沉。
不过是普通的将士,即便救驾有功,可这终究……
太过疯狂了。
即便他是一国之君,史官犹在,皇陵面前,龙脉聚处,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
洛子裘的身体摇摇欲坠,握着折扇的指尖微微地颤抖。
颜鸢就站在五六步之遥的地方看着他。
眼前的洛子裘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从容,他面色惨白,呼吸错落,满身上下都写满了震惊与仓皇。
是因为……山上的东西么?
颜鸢盯着洛子裘悄悄想。
洛子裘显然并不是楚凌沉的御医那么简单,看他昨夜训斥那帮暗探的模样,应该是在楚凌沉身边有着别的身份。
长伴君侧之人,喜怒通常不惊于色。
有什么东西可以把他吓成这样?
颜鸢心思浮动,不经意地,脑海间就闪过了一个念头:
温泉小屋内的尸体。
暄王的人马翻遍了整座山都没有找到的尸体。
楚凌沉该不会是……
为了瞒天过海,干脆把尸体给烧了吧?
……
颜鸢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愕然的目光转向了楚凌沉。
不期然地,她的目光与他相接。
彼时阳光正好,照射得楚凌沉身上的金丝暗纹若隐若现。
他站在人声喧沸之中,明明是嘈杂纷扰中的一员,却仿佛与所有人都不在同一个世界。
等到法师的吟诵声渐渐停息,漫长的告罪仪式终于结束,楚凌沉才终于重新走到了楚惊御的面前。
楚凌沉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光,轻柔道:“皇长兄辛苦了,转告母后,孤一切安好。”
楚惊御道:“好,那既然祭祀事已了,臣就……”
楚凌沉道:“孤的亲卫可送皇长兄回府。”
楚惊御道:“不必麻烦圣上,臣自己有车马亲兵……”
楚凌沉轻道:“没有了。”
如她降落
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所有人都愣了愣。
没有人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