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来,想问你一句话。”
李灵钧颔首,“你说。”
阿姹迟疑了半晌,“你在蜀郡成婚了?”
“就是这话?”李灵钧挑眉,“不错,蜀王妃是皇甫家的女儿。”
阿姹眼神黯了,好像浑身的劲被卸去了,“我在嶲州听说了。”
李灵钧抛下了刀,坐在树根上。山里的草木遮天蔽日,不晓得外头是不是擂起了出征的金鼓,但他并不急。从头到脚打量阿姹,他说:“你现在真像一个乌蛮人。”
阿姹不在意,从嶲州一路南下,她每挪一步,都要用尽浑身的力气。跟着李灵钧到了树根前,她瘫坐下来。那副温驯的样子,像家犬迷途知返,也像南度的雁,飞倦了,栖息在人的臂弯。
两人离得近了,从李灵钧那略显嘲讽的表情中,阿姹意识到自己蓬头垢面,她脸上一红,忙扭过头去,对着幽深如镜的潭水,把湿漉漉的头发慢慢捋了捋,手掌和脖颈里,露出了被刺藤划出的细小血痕。
李灵钧不禁伸手,捏住阿姹的下颌,把她的脸转过来,他注视着她,笑道:“不过,你如果脱去这身乌蛮人的皮,蜀王府里多一个婢女,甚至是侧妃,也无妨。”
“侧妃?”阿姹睫毛扇动着,心动了,“王妃同意吗?”
“妇道人家,况且亲王纳侧妃,岂是她能置喙的?”
阿姹摇头,“太迟了,你娶皇甫家的女儿,我不高兴,就把自己嫁给了阿普笃慕。”见李灵钧遽然变色,她更得意了,咯咯笑起来,“听说你昨天亲手杀了人,吓得一晚上不能入睡,你也算男人?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李灵钧抬手给她一个巴掌,蹭的起身,拎起了刀,“贱人!”
阿姹倒在地上,笑道:“你惦记着别人的女人,大战在即,却撇下所有人,到山里来跟乌蛮人私会,要是皇帝知道了,还愿意封你做太子吗?”
来者不善。李灵钧很警醒,他把刀抵着阿姹,冷冷道:“你一路追过来,也总不会是来跟我虚情假意?”
“是,”阿姹平静下来,两眼直勾勾望着李灵钧,“我的话还没问呢——你把我阿娘藏在哪了?”
李灵钧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身后寒芒一闪,一把匕首到了颈侧,李灵钧躲过,顿时脸上涌现出磅礴的怒意,一转身揪住了阿姹的衣领。一寸短,一寸险,近在咫尺,那柄长刀,还不如匕首来得灵活。两人被树根绊倒,跌倒在地上,李灵钧索性抛去刀,制住了阿姹的手,把她的脖颈危险地捏住了,“不知死活……”
有枯枝被踩断了,伴随着咻咻的气息,李灵钧猛一转头,兽影疾冲过来,把他扑倒在水潭边,白虎的利爪扼在他的喉间,发出一声低吼。
是这只白虎,当初从西川把半死不活的阿普笃慕拖回了寨子。
李灵钧的血液都快冻住了,在白虎森森的牙齿下,他一动不动,唇畔还挂着不怕死的冷笑,“和畜生为伍,怪不得你敢来……”
“殿下!”那个侍卫莽莽撞撞地闯进来了,慌忙放了一箭,失却了准头,白虎一声低吼,他登时吓得跌坐在地上,然后扔下弓箭,撒腿逃走了。
阿姹爬起来,把躁动的白虎安抚下来了,她重新抄起了匕首,逼近李灵钧,“说,你把我阿娘藏在哪了?”怕汉兵赶来,她有些不耐烦了。
“我刚才说的,你没听见吗?”白虎就在根前,李灵钧还不敢擅动,他哂道:“你和达惹一样,不知死活……”
“她死了,还是活着?”阿姹迫不及待地追问。
李灵钧露出迷惘的神情:“她来蜀郡找我,说你回到乌爨后,日夜记挂着我……你想知道达惹的下落?你先老实回答我,你心里曾经有没有过我?”
阿姹凝视着李灵钧,“有,”她在他根前,从来没有这样痛快过,这样肆无忌惮,毫不遮掩,“你比所有人都尊贵,都神气,去逻些之前,我很想嫁给你。你把我骗到逻些,却要和德吉成婚……”她俯下身,声音柔了,想要挽回男人冷酷的心,“三郎,当初在菩萨面前的誓言,难道你都忘了吗?”
“没忘……”李灵钧话音未落,骤然起身,拖住阿姹,两人从山坡上一路翻滚到了溪涧里。那只白虎也很通人性,怕引来追兵,没有嘶吼,只一步步地跟过来。李灵钧一把抓住被侍卫扔下的角弓,他垂眸对上阿姹的眼,冷笑道:“你能骗人,我怎么不能骗人?”转脸对白虎威胁道:“畜生,你敢过来,我先把这个花言巧语的女人勒死。”
白虎低吼一声,毛发皆竖,无声地靠近了。李灵钧心一横,将弓弦勒住阿姹的脖子。
阿姹恨恨地盯着李灵钧,还不甘心,“我阿娘死了,还是活着?”
“死了。”李灵钧漠然道。
阿姹的眼睛登时红了,手徒然地在背后摸着,匕首和刀都被甩飞了,只揪断了一把草叶。弓弦蓦的勒紧了,阿姹拼命地乱踢乱抓起来,溪涧里的水扑到了李灵钧的头上和脸上,苍白的面容,骤然变得血红,他的胳膊颤抖了,一双手死死地拽着弓弦,眼里是满满的不甘——因为一念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