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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节(2 / 3)

“享福享福。”老牛叔就爱听人说这话,偏偏嘴上还嫌弃道:“忒折腾人,天天洗,我的头发都快洗秃了。”

“哪有天天洗。”阿水不高兴,她舀瓢热水冲洗头发上的沫子,说:“你自己擦水,我去给我嫂嫂搬椅子。”

“我不坐,不用搬,我说两句话就走了。”隋玉摆手,“老牛叔,绿芽儿她娘要在客舍附近买地盖房,以后绿芽儿就住这边了。我琢磨着阿水也大了,你们在军屯里的房子又归还官府了,她没个正经的家。你手里攒了多少钱?要不要先买块儿地屯着,以后阿水赚钱了由她自己盖房子。哪怕她以后打算嫁出去,不住在这里,也可以再把地卖了。”

老牛叔坐起来,说:“阿水快谢你嫂嫂,她惦记着你呢,我都没想到这个事。”

“不用谢,我看着她长大的,相当于我半个孩子了,这点事不值得谢,我又没分给她半点家财。”隋玉玩笑道。

“既然是半个孩子,你就多照顾她点。”老牛叔打蛇随棍上,脸皮颇厚,他拿下擦头发的麻布巾子,一头斑白的头发如秋末的枯黄杂草一般凌乱无神,也压下他的精神头,让他老态尽显。

“我说不准哪天就死了,好在阿水长到十四岁了,她不是软弱的性子,我不担心我死后她挨欺负……”

“爹,你胡言乱语什么?”阿水训斥他,“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做什么?闭嘴吧。”

老牛叔不怕她,他骄傲地跟隋玉说:“你瞧瞧她,厉害的很,长了个不饶人的嘴。”

“这样的性子好。”隋玉顺着夸。

“好也不好,性子太厉害,嘴巴又不饶人,做事不求人,太要强了她吃苦,不轻易跟人交心,也会让人失望,到头来还是她伤心。”老牛叔把阿水的性子摸得透透的,可惜他却没能力教她,也不敢掰她的性子。他宁愿她韧劲强一点,多吃点劳心费力的苦,也别吃受人欺负受人蒙骗的苦。

“她才十四岁,我不一定能送她出嫁,也不能帮她掌眼选婿。”老牛叔叹气,“各人有各人的命,也各有各的运,这些我都看开了,我不托你帮她选夫婿,免得她过得不顺心怨怪你。隋玉,你看阿水再大两岁,或是你什么时候再带着商队离开敦煌做生意,你能不能把她捎带上?我看小春红和小喜她们在外闯荡几年,一个个跟换了骨头褪了皮肉一样,跟才来客舍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人,看样子在外走商的确能磨练人。你让阿水也跟着商队走,让她出去长长见识,吃些苦头,长些筋骨,免得伺候我伺候习惯了,嫁人了再一门心思伺候没心肺的臭男人。”

“爹——”阿水又叫一声,“说的哪跟哪儿啊。”

“别给我嚷嚷。”老牛叔示意她别出声。

“行。”隋玉痛快答应了,她本来就有让阿水跟着商队做事的打算,“过个两三年,我可能会带队出关一趟,到时候阿水要是能离开,她就跟我走。”

老牛叔能明白她的意思,等隋玉走了,他拽住阿水嘱咐:“你不用惦记我,只要你过得好,我死了就能闭眼。你嫂嫂带队出关的时候,不管我是快死了还是还活着,你都跟她走,不用惦记能不能见我最后一面,也不用操心我的丧事。家里这么多人,肯定不能让我臭在屋里,丧事有人办,你回来给我磕个头就行了。”

阿水早已泪流满面,她呜咽道:“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还能活十年呢,我不听。我也不走,我要留下陪你。”

“犯什么傻。”老牛叔捶她,他进屋抱出半匹绸缎,说:“你拿去城里换成钱,问问绿芽儿她娘什么时候去买地,你跟她一起去。”

阿水不动。

老牛叔瞥她两眼,自己抱着绸缎出门了。

偏爱

阿水擦干眼泪追出去,她夺走老牛叔手里的绸缎,随便拎个装鸡蛋的筐牵着骆驼离开了。

老牛叔走到枣树下,他望着阿水骑着骆驼的背影喟然一叹,谁能想到他在十四年前把佟花儿抢回家只是为了有个养老送终的孩子,眼下却抛弃了这个初衷,真正做到像一个亲爹一样为孩子着想,主动推她离开。

老瞎敲着盲杖挪腾过来,他闻到新鲜的水汽混着澡豆的味道,不由泛酸地问:“死老头子,你闺女又给你洗头了?”

“好好说话,我家丫头听见了又要给你甩脸子。”老牛叔走到墙根下拿根秃扫帚,他沿路扫掉落的土。盖房的人用骆驼从沙山运土过来,走一路漏一路,客舍外面弄得脏兮兮的。

老瞎摸索着要扶枣树坐下,却倒霉地摸上一个毛辣子,他顺手捻死,慢慢等着手上火辣的痛感滋生。

扫帚头刮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一下又一下发出“咵呲咵呲”的声音,猫官伸着懒腰走到墙根下又趴下,继续闭眼睡觉。

隔天,宋娴带着绿芽儿和阿水一起进城,三人去官府打听城北荒地的价钱,两家都打算买在靠近河流的位置,荒地的价钱贵一些,一亩要三百三十钱。

宋娴给绿芽儿买十八亩荒地,地契就落在她名下。

小吏跟她们一起去城北丈量土地,宋娴在中郎将府的北侧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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