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后,然她秀发太过幼滑,不一时又垂了下来,他再次抚过碎发,干脆替她轻轻挡着,不再掉下来。他们明明是在做兔子灯,可却让明引和同尘有些坐不住,频频交换眼色,明引用口型对同尘说:“要让郑小姐回避吗?”
但郑小姐显然不满意甜辣椒的偏心,抗议道:“甜姐姐,也帮我弄一下嘛!”
“好啦。”
甜辣椒索性坐在郑小姐和张副官的中间,一会儿往左帮郑小姐固定兔子头,一会儿往右帮张副官弄兔子尾。那明引调皮,故意学着郑小姐语调说:“甜姐姐,人家也要你帮我弄嘛!”同尘哈哈大笑:“aber!你就闭上嘴,自己弄吧!你看我说话了吗?”同尘展开手掌,他到现在连圈圈都还没捏好呢。
到了元宵节的晚上,天气也极为帮忙,一点也不冷,甚至还有些微微的雾气,像是瑶池仙境。路上孩子们很多,皆拖着大小各异的兔子灯欢笑而过,郑小姐一边兔子灯,另一边是母亲的手,在前跑着,她的父亲在后面追;明引和同尘也在一旁,同尘的兔子灯滑轮有些问题,卡着了个小石子就停了,兔子啪嗒翻倒,明引嬉笑着帮同尘的兔子翻身,没注意到自己的兔子也翻了个个儿,惹得本来没有什么心情的智引,久违地“扑哧”一声笑了,而因为智引的笑,那明引和同尘也都更加来劲,拼了命地想再逗笑她。
甜辣椒和张副官牵着手,慢悠悠地晃着。甜辣椒看一看手里的兔子灯,再看一看身旁的张副官,暗自偷笑。
“笑什么?”他察觉到,柔和的眉眼望向她,见她笑得无忧无虑,笑容仿佛不比郑小姐大多少,心里也暖暖的。
“我笑你。”
“笑我什么?”
“我笑兔子灯。”
“到底是笑我还是笑兔子灯。”
“都笑。”
“为什么?”他也学着早前郑小姐的语调,略撒娇道,“告诉我嘛。”
甜辣椒更是咯咯笑个不停,甚至笑出了泪花。
“我笑兔子灯白白的皮肤,红红的嘴唇,亮晶晶的黑眼睛,和被灯火映成橘红。”她顿了顿,附在他耳边道,“我笑你在做……那种时候,也是这样。”说完,她拖着兔子灯往前跑走,黑发在暖融融的各人的灯光海里飞起来,似天人夜奔。
张副官赶了两步捉住她手,稍用力一拉,她就跌进他手臂里。他也附耳道:“那么来年我做你的兔子灯,你放我就是。”
他见她眼眸中灯火浮浮,一时情动,自身后拥着她,她回首来吻他。她整个背后倚在他身前,他的双手环在她腰间。他们的衣摆被微风打起,飞到一起,像两只缠颈的鸳鸯。她闭上眼睛之前,看见的是漫天星斗下,一盏盏橙色的灯,那些温暖的地上星光如梦似幻在他们周身移动。她深深闭上眼,感受他刻骨的拥吻。
他们身后,郑太太紧紧捂住郑小姐的眼睛,她自己也不好意思看,但是又微笑起来。
放了灯,元宵也就过去。元宵一过去,年就过完了。笑笑说说间,这个在乘龙里发端、在乘龙里收尾的新年,过去了。各人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明引为了智引,打算再在这里待一阵子,跟着一位教授去大学学习;张副官和同尘也正式开始进入中学教课,一切也尚算顺利;金萍继续当她的大明星,不间断地给甜辣椒送东西;甜辣椒每日晚到今宵萍聚演出,日子就这样静静流淌向前。然而报纸上关于战局的报道却也从不停歇,邻省沦陷,战事蔓延到他们居住的地方,还有多少距离呢?学生运动也频频出现,明引所在的学校也罢课好几次,明引来乘龙里找甜辣椒诉苦。
“都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我想,干脆带智引姐回去算了!”
“你对智引说破了?”
“还没有……”
甜辣椒也觉隐隐不安:“前几天,他学校里都停课了,说外边太危险,让学生在家待着哪里都别去。”她叹了口气,“可我又觉十分割裂,这里是这样,可今宵萍聚呢,仍旧是歌舞升平,也不见来的人少半个。”
在人心惴惴的过程中,天气倒渐渐暖和起来,张副官撑了一整个冬天的拐杖,也终于可以暂时放下。甜辣椒还不放心:“真的不用?会不会突然疼起来?或者,突然乏力?”
“试试看?”张副官拉住甜辣椒,往臂弯里一拽,行云流水把她抱起,甜辣椒轻呼一声。
张副官故意屈了屈腿,她人往下一落,赶忙伸手圈住他脖子,叫道:“小心点儿!”他又直起了腿来,轻轻将她放下。如此,甜辣椒便替他把拐杖收好,放进储藏柜里。
甜辣椒有时会问起他学校里的事:“做老师好么?”
“好啊,孩子们都那么可爱,那么信任我,他们用眼睛望住我的时候,我觉得世界真是纯洁干净。”
甜辣椒说:“那是因为你喜欢孩子。”
“你不喜欢孩子?”
甜辣椒想了想,说:“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要说喜欢,我也喜欢郑小姐那样漂亮懂事的孩子。我是个孩子时,也没人教过我什么,所以现在我也不懂怎么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