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男人这副紧张兮兮又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林雪霞倍感新奇,怎么说呢,她还从没见过傅魏这么“嫩”的时候。
傅魏这时刚从部队里出来没几年,还沉湎在过去的部队战友情里,他带着过去的战友住在那栋房子里,仿佛还在以前的连队,沿用连队里的管理,一开始大家都过得很舒服,也很有干劲,舒缓了退伍后步入社会的不适。
他跟战友们也没想别的,在南方想赚大钱,补贴给曾经牺牲和残疾的战友家属,这时候国家财政困难,烈属的补贴有,但并不多,他们便想自己赚钱补贴一些,让过去战友的亲属们过上好日子。
后来钱赚得越来越多了,矛盾也越来越多了,有的人开始有了私心,也有的战友亲属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拿着战友的抚恤金和补贴赌博挥霍……诸多复杂的因素,导致工程队里的矛盾和不满越发尖锐,再加上工程款暴雷事件激化,乃至分崩离析。
傅魏因此事受了很大打击,也在后续几年中进步神速,处事越来越圆滑,生意也越做越大。
林雪霞道:“结婚要有房子,有住的地方。”
她这么一说后,傅魏刹住了车,双脚撑地,脑子里思绪转得飞快,“我不卖了。”
“房子我不卖了。”傅魏快速重复了一遍,他心跳加速,那疯狂跳动的心脏仿佛要从他的喉咙口蹦出来,全身上下的血液快速流动,昨天还心如死灰的一个人,立刻充满干劲。
他要赚钱娶媳妇儿!
“我叫林雪霞,双木林,下雪的雪,霞光的霞,目前是海洋电子厂的女工,从农村来的。”
“傅魏,傅跟师傅的傅同字,三国魏蜀吴的魏,以前当过兵,现在做工程建筑。”
林雪霞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双手合拢,抱着傅魏的腰肢。
傅魏嘴巴张了张,他现在满肚子话要说,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事情倒豆子一般告诉林雪霞。
可他从没谈过对象,不知道怎么跟姑娘相处,怕自己太过“生猛”把林雪霞吓跑,要不说错什么话,让林雪霞不满意他。
手底下的小战士倒是谈过对象,据他们说,姑娘很容易生气,不知道说错了哪一家,她们就闹脾气了,要哄,要厚脸皮。
厚脸皮对他来说不难,但哄女人这个事他还不会,怕这会子把事闹糟,还是不乱说话的好。
傅魏心情非常好,甚至想哼小曲,扑哧扑哧骑着车,喜滋滋把人送去电子厂。
“我老家在湘南农村,家里人给我订了个未婚夫。”
傅魏又一个刹车,停在原地,仿佛当头一盆凉水浇下。
得亏他的身量足,两条大长腿,哪怕骑着二八大杠,双脚都能稳稳当当踩在地上。
林雪霞继续道:“我那个未婚夫考上了这里的大学,我南下来打工,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来找他,不过他嫌弃我土,跟同校一个女同学好上了,还跟外人说我是他乡下来的表妹。”
“这些天厂子里的工友陪我去烫了头发,买了红裙子,昨天还去歌舞厅长见识,去去身上的土气,接着就发生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如果你想娶我,等两天来这个地方。”林雪霞把一个地址告诉傅魏,“那条街上有个来顺米粉摊,是我同乡的婶儿开的,我准备把电子厂的工作辞了,在婶儿的米粉摊边上做点小生意。”
她口中的婶儿是高春艳,丈夫刘喜贵,夫妻俩一同南下创业,刘喜贵原本在老家有份还不错的事业单位工作,而他的同事下海赚钱后,他在岗位上待不住了,成为率先带着老婆孩子南下去鹏城淘金的第一批。
林雪霞这批乡下女孩过来,也是刘喜贵带的口风,说这边工厂当女工赚钱啊。
刘喜贵在这边赚得多,赔得也多,有些月份赚大钱,有些月份倒赔钱,大起大落,兜兜转转一年综合算下来,也没比在老家多存几毛钱,还失去了稳定的单位福利,但他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