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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区的天气总阴晴不定,这会儿天空蒙着一层薄薄的乌云,阳光透不下来,小镇周围阴沉沉的,夹带着一股溼气,欲雨未雨,闷得人心忧鬱。
莫白和莫雅并肩走在往赖秀媚家的路上,沉默围绕在两人之间,在吴家听完大头的过去后,他们的心情都和这阴鬱的天气一样,被乌云沉沉地压在心头。
吴锦柔本该和他们一道前来,但在知道曹明忻就是梦里的大头后,吴家父母说什么都不肯让宝贝女儿靠近赖秀媚的房子。
不过吴锦柔来不来倒也无所谓,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像是诅咒一样的连锁,莫白要作的就是查清楚诅咒的源由,还有它是如何蔓延的,查清楚这些才能知道阻止诅咒的方式。而这些吴锦柔也帮不上忙。
倒是莫雅坚持和莫白一道,于是成了只有他们两人加一猫的情形。
「我觉得……大头也许不是那么坏的鬼……」莫雅在沉默了许久后,突然开口说道。
他们正走在往赖秀媚家的那条小路上,这条路一边是大沟渠、一边是围墙,车子不好上来,莫白走在靠沟渠的一边,喵喵被他抱在怀里。路不平整又陡,莫白走的有些喘,他专心看着路面边想着大头的事情,一开始甚至没注意到莫雅说话。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
他侧过头看着莫雅,那总是一脸冷淡彷彿世事与己无关的样子,内心里却和他一样柔软而善良,就像现在,两人想的居然是同一件事情。
十二年前的记忆在莫白以一篇新闻的诱导之下,一件件地浮现出来,吴家父母分别述说他们所记得的事。
新闻中的那对夫妻是在出事前一年搬过来的,带着一个未满五岁的小孩。
本来像他们这样偏僻的小镇,很少有人会选择搬来这里定居,所以这对夫妻在当时颇受到大家的注意。
吴陈桂芳还记得那个孩子的头很大,身材显得瘦弱,穿着明显陈旧、过大不合身的衣服像布袋一样随意套在身上。
五岁多的孩子还不太会讲话,见到人就怕生,只会咿咿呀呀含糊地讲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吴陈桂芳自己也有个差不多岁数的女儿,却已经是整天嘰嘰喳喳,话讲个不停,相比之下,吴陈桂芳不禁怀疑那孩子是否有些智力上的问题。
基于作妈妈的心情,吴陈桂芳本想好心地多提醒对方注意孩子的发展,却换来对方的冷漠不耐和一句「关你屁事?」。
很快大家就发现这对夫妻并非善类。
先是丈夫曹学义,脾气糟声音大,又不讲理,抽菸喝酒,还疑似嗑药,动不动就在镇上打架闹事,仗着身材魁梧,身上又有疑似混帮派一样的刺青,给这个单纯的小镇带来很大的威胁,大家敢怒不敢言,只能敬而远之。
而太太,当时名叫赖月娥的赖秀媚,又是个孤僻冷漠的人,好几次镇上的妇女想找她攀谈,或是要她劝劝自己的丈夫,都被她冷漠地以「不干你的事」拒绝。
久而久之,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情,大家也不敢招惹这一家人,也警告自己的小孩离那一家人远一些。
「但是啊,他们带的那个小孩看起来实在很可怜……」吴陈桂芳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孩子的样子。
明显营养不良过于瘦小的身体,衬得头特别大,眼距过开,长得不算可爱,总是脏兮兮,头发又油又乱,参差不齐,常常穿着过大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没有被好好照顾。
偶尔他会背着那对夫妻从房子里溜出来,也不敢靠近人,就躲在阴影处,一双又圆又黑的眼睛到处看来看去。
大家都注意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各种不同顏色的淤痕,刚开始还有人好心去多关心两句,不是被赖月娥以这孩子智商不足塘塞,就是被曹学义狠瞪,孩子也因此被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久而久之,怕惹祸上身,大家也不敢多管间事。
偶尔听见山坡上那间房子传来孩子的惨叫,只能听而不闻,或是乾脆不要靠近。
终于有一天……憾事就这么发生了。
小孩死了,曹学义被起诉判刑,赖月娥跟着搬走。大家同情那个孩子之馀,也不免觉得松了口气,像是终于赶走了心中的隐患般。
「如果当时有人早点报警,或者坚持多关心一下……是不是结局就有所不同?」莫雅的声音变得十分感伤。
毕竟亲耳听闻这件往事,又和在报导上看见的不同,报导多是冷静客观地陈述,不带入太多感情,而亲耳听见,就像是事情真正在身边发生一样。
大头的形象在这时变得鲜明,本该是保护自己、呵护自己长大的父母却变成对自己施暴的人,对人人而言最安全的家成了他最可怕的恶梦,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他又该何去何从?
曹明忻的尸体被发现时,全身体重只有十三公斤,长期营养不良使他骨瘦如柴,身高也不足一般同龄儿,全身有七、八处骨折,全身上下皆是淤青和烟烫伤。一般成人都难以忍受的疼痛,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孩,他又是怎么承受过来的?
想到曹明忻生命的最后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