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盈果然深吸口气:“要是真的留下个孩子,孩子不能姓赵。”
在座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宋怀雍皱着眉头看她:“但是元元,世人眼中你仍是先帝膝下大公主,是曾经永嘉公主赵盈,你生个孩子出来,叫孩子姓了虞,这……”
知道她出身的,也就这么些人了。
舅舅一家自不必说,赵承衍是不会说什么的,冯太后于未央宫,消息也再散不出去,能活多少时日都是未可知的事儿。
倒也不用怕有人揪着孩子姓了虞这个事情来追查她的出身和母亲的过去。
“我有考虑过,若真如此,必定掀起轩然大波,但我想着,搪塞过去总是能够的。
我能生一个,就能生第二个。
头一个孩子姓了虞,只说是替先帝赎罪,这有什么不可的吗?
当初赵乃明不也是因为这个才入了永王一脉吗?”
赵盈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莲花碟子:“只是这孩子姓虞不出嗣罢了。朝臣们会觉得我还有别的孩子,江山也不会托付给这一个,闹两场,也就过去了。”
可实际上,她就没打算再要第二个孩子。
她就是想把赵家的江山光明正大的送到虞家的孩子手里去!
国姓从此由赵变成了虞。
这是她对虞氏一族,对虞玄来最好的交代。
赵盈犹豫了一瞬,又补完了前话:“如果是个男孩儿,自然不必说什么,但要是个女孩儿,今后这孩子所生的孩子,都只能随母姓。
等到我百年过身,她仍为女帝,就算她要三宫六院养男人,生出来的孩子,也只能姓虞。”
赵承奕曾经为了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叫虞氏绝嗣,香火尽断。
她便要用他的江山,还虞家一个后继有人!
两代人。
只要两代人,便足够了。
此事若然敲定,虞家得了香火传承,等到来日泰山封禅转道晋州,于父亲坟前跪拜诉说时,她也能告诉父亲一声,虞氏并没有绝后。
云氏心疼孩子,每每说起虞家那些事情,她都心疼不已,赵盈说什么,她是都愿意应的,想做什么,她也都想帮她达成心愿。
宋昭阳也心疼,但他显然要更加理智一些。
朝中不可能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东西。
纯正之臣有那么两个,这件事,将来就会很棘手。
还有——燕王。
宋昭阳沉默了很久,才问赵盈:“你打算,怎么跟燕王殿下说呢?”
自己的孩子
燕王府年下也没有多少喜气。
赵承衍是一个人惯了。
从前宋太后在世,年下他会进宫,不会四处走动,只是在未央宫陪着宋太后。
未央偏殿一住就是六七日,有时候甚至过了十五上元节才出宫。
今年宋太后不在了,国丧又正好赶在了年节时候,反正举国上下都是冷冷清清,谁也不敢大肆热闹一场,就更不要说燕王府。
赵盈出宫的动静大的离谱,她真是大摇大摆移驾的。
人才出了宣华门,赵承衍就得到了消息。
长亭甚至还劝了两句,问他要不要去劝劝赵盈。
他不愿意去讨那个没趣,又不是人家正经亲叔叔,没有上位之前就已经硬气的不得了,如今真的登基做了皇帝,肯给他三分薄面他也该明白自己的身份。
所以也懒得理会这些。
横竖等到年后复朝,御史言官的奏本是淹了赵盈的御案,又不是拿来烦他的。
可这会儿都不到午饭时候,她从尚书府又大摇大摆的移驾燕王府,赵承衍就有点头疼了。
这怎么打算把京中府邸逛个遍不成吗?
天子驾临,他就是长辈,也得出门亲迎,方是正礼。
故而赵承衍看着赵盈缓步下车,眉心始终就没有舒展过。
一直等到进了王府,过了影壁墙,天子仪仗在身后排开,挥春和书夏走在最前头,不过她二人刻意的同赵承衍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所以身后仪仗也就拉开的有些远了。
长亭两个见状更不会紧跟着凑上去。
于是赵盈和赵承衍二人走在前头,身后奴才们则是越来越远。
穿过抄手游廊往后宅方向去,赵承衍才沉声叫住她:“今儿是大年初一,改元纪年的头一天,皇上不该出宫的。”
“在宫里闷得慌,便出宫散散心,这也不成?”
赵承衍也没打算隐瞒什么:“昨夜安远将军叫开宣华门,月色朦胧之际得天子传召入宫相见,这消息今儿一早京中都传遍了,皇上怎么会觉得闷得慌呢?”
赵盈脚步收住,转过头来看他:“皇叔坐于王府高墙之内,却知墙外世间事,这么大的本事,就不怕朕猜疑你?”
“所以皇上是来警告我的?”
赵盈说了句没劲。
她仍旧背着手,提步朝的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