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们每个人最初的模样,最美好的记忆,昭宁帝都不曾忘记过。
毕竟陪在他身边二十多年的时间,他虽然无心之人,也不是全然不记好。
昭宁帝想抬手叫她坐着说话,使了半天劲儿,胳膊也没能抬起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臂,还是有些难受。
今天这个结果还是他自找的呢。
倒不如,给他个痛快。
“你坐下说话吧,这样站着干什么?”
昭宁帝沙哑的声音入了姜氏的耳朵里,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皇上龙体安康,妾就放心了,只是也没见着胡泰,妾也不好问上一问您如今究竟怎么样。
从前见您总是英伟的,现在瞧着脸色这样差,说起话来都有气无力,妾看着真是难受极了。”
她也未必就全都是做戏给他看。
他后宫里有这么多的女人,有几个是真心,又有几分是真心,他还是清楚的。
唯一看错的,只有孙氏。
昭宁帝摇头说没事,又催促了一声,姜氏才往圆墩儿上坐过去。
她也不说话,眼尾红红的看昭宁帝,无不可怜。
昭宁帝几不可闻叹了口气:“你的事,皇后都跟我说了。”
姜氏心中一沉:“皇上,妾没有……”
“胡泰说往后也就这样了,能保住这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反倒觉得,不如就这样去了干净。”昭宁帝根本就没有打算听她说完,冷声打断姜氏的话,眼皮一掀,侧目望去,“从来也没问过你,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愿意殉葬,随我而去吗?”
殉……殉葬?
姜氏眼神里分明闪过慌乱。
她从来也没想过要给昭宁帝殉葬!
她又凭什么要给他殉葬呢?
自从嫁入王府,就有孔氏和刘氏与她并尊,等到他登基做了皇帝,贵嫔的位置不肯给她,连贵人的位置也不肯给,夫人这个位置一坐就是这么多年。
后来他得了宋氏,宝贝成那个样子,接连晋封,更是压过后宫众人。
昭宁帝从来都是不爱她的,她有儿子,有出色争气的儿子,母家更是权势熏天,等到昭宁帝驾崩,她还指望着做皇太后呢,怎么可能去给他殉葬!
他的陵寝中,宋氏早早占据了一席之地,恨不得挤走冯皇后的位置,他就守着他的心肝宝贝在地底下过日子不好吗?何必还要拽上不相干的人。
姜氏咬了咬牙:“您应该不是从前没想过,而是现在突然想起来的才对。”
他才不想叫任何人给他殉葬呢。
宋氏过身,他疯了一样非要追封皇后,追封不成,一应丧仪全都逾制去办,宋氏本就是贵嫔,再逾制,便就是比照皇后定制而来。
她生前昭宁帝不能跟她两个人长相厮守,死后八成不希望任何人打扰。
要不是碍于祖宗礼法,他真敢把冯皇后的位置从帝陵陵寝中给挪出去的。
叫她殉葬?
不是她想不想,是昭宁帝压根儿都觉得她不配。
姜氏喉咙发紧,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皇上,妾是冤枉的!”
她捏紧了手心:“妾不知皇后是怎么同您说,可真的不是妾,妾没做过这样的事!”
“我知道。”昭宁帝轻柔的语气似是在安抚,然而细听来却又不是。
姜氏越发拿不准他心意,当下无措起来。
昭宁帝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愿意殉葬的。”
她当然不愿意了!
“既然是这样——”
昭宁帝尾音拖长的那一瞬间,姜氏猛然觉得自己或许犯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
“皇上——”
她尖锐的声音几乎紧接着昭宁帝落下的话音而起,然则昭宁帝再没有理会她半个字,朝着门外方向叫孙符。
孙符猫着腰匆匆进门,姜氏脸色已经煞白。
昭宁帝的目光始终没于她面容之上再多做停留:“华仁宫姜氏意图谋杀朕,赐死,你去办,秘不发丧,传姜承德和瑞王入宫觐见,让徐照率领禁军包围姜府,上下一干人等暂押府中,听候发落。”
“皇上,您不能!”姜氏腾地站起身来,甚至忘记要跪下回话才是她求情该做的事。
她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后知后觉:“您是看姜家不顺眼,看我父亲不顺眼,早就想要处之而后快,今天这一切,不过是皇后送到您面前一个天大的把柄——您知道不是我做的,可您要我的命,要姜氏全族性命!
二郎,二郎他是您亲生骨肉啊!
您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二郎——姜氏,我父亲,我父亲从来没有对不起您的地方!”
她给昭宁帝生下一个出色健康的皇子,也曾经怀过一个女孩儿。
那时候他满心欢喜,只是那个孩子没能落生。
她记得阿澄渐次长成,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那会儿,他是很高兴的,毕竟赵清小心翼翼的养了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