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先生撵着胡须沉吟了一会道,他大约会床榻而终,便不肯再解释。
不过裘振现在自己琢磨想来,大约就是躺卧床榻老病而死的意思。
这段年少时的对话,裘振一直牢记在心现在他九死一生,终于成为叛军统领,便更加相信自己遇到的那位老先生乃隐世高人。
韩临风?就算他再怎么厉害,自己还不是从他的身边顺利逃过了几场死劫?何惧之有?
只是单纯在战场上弄死这厮,都不足以畅快……
想到那韩临风居然接收了曹盛的钱银,裘振的脑子转了几转,跟自己的心腹说到:“你们说曹盛要投诚,可是我听说城里关于他的悬赏一直都未撤销。由此可见,这招安也是曹盛一厢情愿。不会是韩临风跟曹盛一直暗中勾结,所以曹盛才会将钱银给他吧?”
裘振的心腹自然知道曹盛还没有死的真相,听统领这么一说,立刻接着道:“说不定就是曹盛给韩临风和游山樾牵线搭桥的……姓游的老东西,答允了您却一直不见给银子,当真可恨!”
裘振却微微一笑,勾着薄薄的嘴唇道:”若真是如此,那就好了。你说朝廷里知道了韩临风这个偏宗世子却跟义军首领暗中勾结,他还能不能保住自己的脑袋呢?”
手下人一听便心领神会,小声道:“要不要写封告密信,将他给捅上去?只是该跟谁来诉说此事呢?”
裘振却已经有了备选。那王昀虽然被撤职,可是长溪王家却根深叶茂,王家的亲信还有许多留在了惠城。
其中有几位,甚至是朝廷委派的巡营使,定期督察军营琐事,还有诸位将士言行,上呈给天子。
现在王昀被撤职,王家一定急于要找茬重新夺回兵权……
韩临风又跟那个赵栋过从甚密,若是韩临风有这样通敌的把柄,自然要牵连上将军赵栋。相信王家一定会好好利用,大做文章……
想到这,他挥手让手下人研墨写信,待告密信写成,会送到惠城巡营使的府宅。
等他将这暗线布好,就静待火捻子被点燃,过些日子,总要听到些声响。
这样的闷雷暗炮,看姓韩的能不能躲过!
想到这,裘振又是不禁冷笑。
就在这时,营帐里走进几个部下,询问着他:“裘统领,既然军资迟迟未到,我们是不是要缓一缓攻打经州的时间?”
可是裘振却毫不迟疑道:“不必等了,即刻开拔,奔赴经州!”
部下们听了都面面相觑,有些迟疑:“可是……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太赶了?”
裘振却冷笑了两声,意味深长道:“想要打到肥兔子,就得能迷惑住它,待它松懈了之后,才好搂草打兔!”
只有先把经州围住,才好松懈了后方的注意力!
任谁也想不到,他的真正目标根本不是经州,而是大后方的迁西粮草营!
于是裘振所带领的叛军,在嘉勇州休息整顿之后,一路朝着经州逼近。
只是这日凌晨,开拔起营时一阵的兵荒马乱,谁也没注意到,一个身穿伙夫营衣服的婆子,蒙着头巾,低头拿着一把镰刀,好像去砍柴搂草去了。
当出了营地后,那婆子原本慢吞吞的脚步变得轻盈起来,看身后无人,撒丫子开跑,一不小心就滚落到了一旁的山丘后。
待她喘着气,拽下蒙面的头巾时,赫然露出的正是曹佩儿的脸。
原来她在凌晨时,趁着守营的侍卫不注意,跑到晾晒衣服的晾衣杆处,将伙夫营帮厨的婆子衣服偷来一套,然后换穿上了。再趁着守营的不注意,假装砍柴偷溜了出去。
现在对于裘振来说,她可有可无,自然也不似以前那样对她严防死守。
昨夜曹佩儿哭了一夜,心肠渐渐凉透了,也坚定了要离开的心思。
她要去找爹爹,祈求爹爹的原谅……至于该如何找寻,她一时想到了那个迁西粮草营的督运韩临风。
裘振在惠城的时候,也跟她说了,那个韩临风似乎就是暗中帮助爹爹的人。
曹佩现在茫然无依,只能先去梁城碰碰运气再说……
想到这,她将那把镰刀在腰带里掖好,又摸了摸怀里偷拿出来的大饼和几两银子,准备爬起来,朝着梁州方向走。
可是走了几步,身后隐约传来有人说话的动静,好像是平日服侍她的丫鬟:“奇怪,统领夫人怎么不见了?我去送早餐时,营帐里没人。”
回答那个人的,是守营的侍卫:“怎么,你还怕有人将个五大三粗的妇人给劫走了?若是你这等模样的丢了,哥哥们一准去找你,哈哈哈哈!”
那丫鬟听了,也是会意一笑:“瞧你说的,不过也是,夫人对统领那叫死心塌地,就是踹都踹不走呢!”
那些侍卫也嘻嘻笑:“也就是仗着她爹是曹盛,也不撒一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模样,怎么配得上我们统领?昨晚上还好意思跑去争风吃醋……我若是统领,对着她恐怕都要萎靡不振,当不了男人了……哈哈哈哈……”